古典文学对我的影响
作者:介子平
我上学的年代,破四旧,立四新,所学皆时文,既长,方接触到古文。然所学有限,无非《捕蛇者说》《岳阳楼记》《送东阳马生记》《游褒禅山记》等有限的几篇。文章望气而知,知于未形,一读便知道好。遂搜索到不少类似的文字,无奈已过背诵年龄,只能记个大要。神经已死,牙根还在,硬着头皮强记之,多少还是有些效果。
孩提时代,易背诵,且牢固。蒙学教育抓住了这一特点,采取的是死记硬背的强输方式。由“三百千千”(即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《千字文》《千家诗》)至“四书五经”,自浅而深,次第递进。《清稗类钞》有诗描述此番情形:“一阵乌鸦噪晚风,诸生齐放好喉咙。赵钱孙李周吴郑,天地玄黄宇宙洪。”袁枚有诗曰:“漆黑茅柴屋半间,猪窝牛圈浴锅连。牧童八九纵横坐,天地玄黄喊一年。”至于是否理解,不论。教子迟眠,数卷读残窗外月,呼童早起,一犁耕破陇头云。年龄稍大,再开讲。自六岁启蒙,若十五岁之前,若不能将“四书”及相当于原文几倍的注释倒背如流,滚瓜烂熟,科考恐无望,十年苦读无果矣。尽管如此,依然有许多知识是无法理解的,只得待后慢慢消化,这一过程相当得长,甚至长到了一生。张岱晚年回想当年读书,曾写道:“正襟危坐,朗读白文数十余过,其意义忽然有省。间有不能强解者,无意无义,贮之胸中,或一年,或二年,或读他书,或听人议论,或见山川云雾、鸟兽虫鱼,触目惊心,忽于此书有悟,取而出之。”钱穆在《素书楼余渖》中言:“《论语新解》则尽可读,读后有解有不解,须隔一时再读,则所解自增。”
唯熟读才会活用,即杜甫所谓“读书破万卷,下笔如有神”也。《笑傲江湖》中的风清扬曾道:“熟读唐诗三百首,不会作诗也会吟!熟读了人家诗句,做几首打油诗是可以的,但若不能自出机抒,能成大诗人么?”“自出机抒”是一回事,会不会做是另一回事。一流诗人抒写生命,二流诗人藻雪性情,三流诗人只是构想。少女杨步伟读《百家姓》后,遂取笑先生:“赵钱孙李,先生没米。周王郑王,先生没床。冯陈褚卫,先生没被。蒋沈韩杨,先生没娘。”此即活学活用,心手相应。科考分书、诗、论、赋四门,即八股文、试帖诗、经纶、律赋,所考皆在目无全牛,稳练纯熟。
这般背诵,将识字教育与道德教育、经典教育集于一体,在识字的当间,将伦理纲常贯穿其中,春风化雨,不知不觉。
我少年时,有同学记忆力异常,整部的《红灯记》《智取威虎山》全能唱出。
先是李勇奇的唱段,随后捏着嗓子是小常宝的唱段,字正腔圆,声情并茂。然这些记忆并未对他以后的人生产生什么帮助,他曾做过印刷厂的排字工,改电脑排版后,改在职工食堂卖饭菜。后来我想,他这么强的记忆力若用在今天记忆英文单词,记忆定律公式,定会考个不错的大学。时势造英雄,错过时势,英雄也凡人。
对我影响最大者,古典文学。李白当年谪夜郎,中原不复汉文章,古代经典诗词和散文的确不能从课本中去掉,且还应该大幅增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