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风,指称,讥,毁,誉,利,衰,苦,乐八种境界之风。称,当面的称颂。讥,当面的讥讽。毁,背后的毁谤。誉,背后的赞誉。利,获得的利益。衰,遭受损害。苦,遭遇痛苦困难。乐,获得称心快乐。前四项偏于名,后四项偏于利。这八种境界是人生名利、得失、盛衰、成败的总和。众生时时刻刻都被这八风所吹动,袭击,甚至被飘没。有的人一遇到顺境便贪著,就着迷,只图享受逸乐,放弃刻苦淡泊的修行,以至纵欲行恶;有的人遭遇逆境,受到折磨,便怀疑因果无凭,退失信心,甚至毁谤佛法,种下恶因;有的人在言谈中,文字上很潇洒出尘,不为物累,大有“八风吹不动”之慨,及至得失厉害之境现前,便认真执著,看不破,放不下,陷入迷惑和动摇中而不能自拔。
引述两则公案,以供修行人作为砺缘磨练的借鉴。第一则虽然大家都已熟识,但重温一下是有好处的。
宋代大文豪苏东坡,博学多才,兼通释典。他的作品中常常流露出超脱隽逸,耐人寻味的禅机。他有一位方外好友佛印禅师,是宋代著名的高僧,解行俱优,苏东坡和他过从甚密,并颇为折服。
苏东坡在被贬期间,有一次,写了一首赞佛偈。偈曰:稽首天中天,毫光照大千。八风吹不动,端坐紫金莲。
这首偈语,气概非凡,意境很高,显示出东坡居士才华横溢,不可一世。香港天坛大佛落成,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提词还是用的这首偈颂。“八风吹不动,端坐紫金莲。”是这首偈颂的中心思想。一方面固然是在赞颂佛陀;另一方面,是隐喻作者具有超俗,不为物累的境界,是自负不凡的得意之作。
苏学士写下这首偈颂,立即派人过江送给佛印禅师欣赏,期望得到这位方外知交的赞扬。哪知道佛印禅师拜读以后,提笔批了“放屁”二字,叫原人带回。苏学士一见这粗恶而带辱骂的批语,不禁无明火冒三丈,拍案而起,亲自过江去找佛印禅师评理。禅师迎上前来笑道: “八风吹不动,一屁过江来。”
苏学士一听,顿时默然无语,颇有愧省之意。本来佛印禅师是比较了解和关心他的,知道他虽然喜欢内典,颇有解悟。可是,缺乏实践工夫,习气较深,对富贵功名,看不破,放不下。所以,佛印禅师致东坡居士书中,曾不止一次点破他,说:“时人忌子瞻作宰相耳!三十年功名富贵,过眼成空。何不猛与一刀两断?”又说:“子瞻胸中有万卷书,笔下无一点尘。为何于自己性命便不知下落?”这些无非是禅师的一片婆心,随机劝导,为其解粘去缚。可惜东坡居士并未接受这些苦口良言,以致到临命终时才知平时的功夫不得力。
这则公案说明,佛法不是单从语言文字上学得到的,必须从日常生活中去实践、去体验,才有受用。否则,纵然博览佛经,妙语惊人,但缺乏修持方面的砺缘磨练,是经不起八风考验的。
另一则公案是,人们称为“水果和尚”的现代高僧广钦老法师的事迹。
广钦法师当年在福建省承天寺的时候,曾经有一段时间独自一人在寺后山上岩洞内,精进修持十三年。后来又回到承天寺,他仍然不住寮房,每夜都在大雄宝殿上通宵打坐。不久,一天大殿上功德箱内的公款突然丢失了。该寺监院师和香灯师宣布这一消息以后,全寺众僧哗然。他未回寺以前,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;他回寺不久,全寺僧人赖以为生的功德款竟然被盗;而且这件事让大家直接联想到的是:他每夜都在大殿内通宵打坐,如果是别人来盗窃,首先惊动的应该就是他;现在既然他没有反应,那么偷功德款的人是谁?还用得着清查吗?
这一来,全寺僧众,甚至居士们,大家虽然都不明说,但是,无不对他另眼相看,十分鄙视。可是,他处在这种人人怒目相视的环境中,经历了七天时间,始终心平气和,若无其事。既没有站出来申明一句,也没有流露半点受委屈的情绪,与平常没有两样。这个时候,监院师和香灯师才出来揭开这段公案的谜底:原来功德款并没有丢失,这是监院师和香灯师想借此考验他,究竟在山洞住了十三年,砺练出什么样的境界来?没料到他竟能在横遭冤枉,大众侧目之下,不改常态。这样一来,大众无不由衷地对他表示崇敬;而他却依然故我,毫无一丝得意之色,似乎这称,讥,毁,誉都和他不相干。
这则公案说明,真修行人,必然看得破,放得下,不管什么境界现前,都能如如不动的照样修持;不但心不随境转,且能转境。这绝不是偶然,也不能侥倖所致。
总之,八风正是修行最好的考验。修行人必须通过种种顺逆苦乐境缘,来策励自己,磨练自己,坚定自己和提高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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