倡议成立太虚大师学说思想研究会
我们看中外历史,凡为朝气蓬勃的阶段,必定有其朝气蓬勃的原动力。所谓「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」,人才辈出之时,必然是气象万千之际;气象万千之中,又必有其主要的色彩,那就是主要思想的领导。同时,儒家之能历久长存,是在于继起有人,佛教之能历久常新,并且新新不已,乃因代代有人,而其人皆可以推陈出新。佛法本无新旧,唯因社会形态每在变异更新之中,佛教为要适应于此一每在变异更新之社会形态,也就不能不有所随缘的推动。
自晚近以来,在一般学者的衡量之下,佛教只有两位够得上称为思想家的,一位是欧阳竟无居士,另一位就是我们所要谈的太虚大师。实际上,欧阳居士虽也有其独特的思想,但对于教内外的影响力,则远不如太虚大师的广而且深,欧阳居士的著作,也远不及太虚大师的丰富。尤其从他们两人的思想论点上说,欧阳居士根据其所学唯识一宗,而来概判整个的佛教,因有「唯识抉择谈」的著作。太虚大师则依据佛陀本怀,平等一味的教义,而作「佛法总抉择谈」以驳之。所以印顺法师在大师年谱中说:「大师为中国佛学之大成者,长于融贯统摄,不拘台贤禅净,卓然成家」。以这样的胸襟治理佛教的义学,不唯不是欧阳居士所能匹敌,亦非奘师以来诸多高僧的魄力,所能相望。因此近代的知识界,谈及佛学者,均无不知太虚大师的伟大,即或从未亲自阅读太虚大师的著作,也都仰服太虚大师的人格。佛教之能博得近代若干知识分子的重视或正视,太虚大师的思想,实在是占其中极为重要的因素。比如虽其饱学而像梁任公那样的人,大师在庐山讲经,他也每次必到,其或由于任公的虚心向学,但也出于大师思想的感召。尤其是太虚大师,智慧过人,除了能够贯通佛教义理的圆融无碍,并又融会了东西方的文化思想,而冶于一炉,所以无论对内对外都能游泳自如,不拘不缚。在义理的统摄方面是如此,在制度的改革方面也是如此,而且身体力行不遗余力。所以太虚大师有两句名言:「志在整理僧伽制度,行在瑜伽菩萨戒本」。故自太虚大师一起,中国的佛教,也就为之一振。太虚大师全书,缘起的第一句说:「佛法为东方文化重镇,影响我国文化特深」。那么我们也可以说:「太虚大师是我国近代佛教的重镇,影响我国近代佛教乃至后来的佛教特深」。因为正如大师的年谱中说:「大师之东游日本,弘法欧美,访问南洋,以及其弟子之留学日本、暹罗、锡兰、西藏,实为中国佛教之国际佛教运动主流」。同时,近世以来,诸多高僧大德之中,能够学贯东西,典通内外,而如太虚大师者,也只有大师一人可以当之无愧。所以印顺法师在大师年谱中又说:「大师主以佛法应导现代人心,而要自学佛教之摧乎僻化、神化、腐化着手。使佛法而可行于斯世,舍『人生佛教』莫由,惟其平常,乃见伟大」。大师晚年鉴于世局动乱不已,人心腐化日盛,以佛教的本质接通人文主义的精神,发扬其「人生佛教」的思想。不过如年谱所说:「大师自整理僧伽制度,至晚年之菩萨学处,应机改建,虽有不同,而弘扬佛法,首重建僧,其理想之建僧工作,始终未能实现,徒招来无谓之毁誉,而见建僧之难」。大师一生为佛教努力,东西奔走,未有稍闲,而大师的努力,到今天为止,已近强弩之末,一般虽知太虚大师之名,而不知太虚大师的所解所见与所行,徒知太虚大师的崇高伟大,但却不知其何以崇高,何以伟大者原因也在此。
回想太虚大师自从民国卅六年三月十七日下午一时一刻,在上海玉佛寺舍报圆寂之后,时到今天,仅相去十二年加七个月,太虚大师的精神,虽然还于自由中国的空气中,多多少少留着一些印象,起着一些作用,但是我们以为还是不够理想,至少,我们以为像有太虚大师这么一整套学说思想,及其革新佛教的方案,摆在我们面前的,我们却没有将它放在研究工作的中心位置。
当然,我们并不以为弘扬佛法,革新佛教,除了研究发扬太虚大师的学说思想,则无有是处;可是我们也该有所量力,如果我们的智慧不如大师,我们的见解不如大师,在我们自己的号召之下所产生的力量也不如大师之时,我们便该有所自省,更该有所向往。诚然,我们研究大师的学说思想,也不能抹煞各人的自由意志,所以我们固盼望教内的大德以虔诚欣慕的心境,去对大师的学说思想,作分门别类而有系统地探索与发挥,我们也欢迎对大师的学说思想,提出相反的意见,比如有人对于太虚大师所立佛学三大系(法界圆觉宗,法性空慧宗,法相唯识宗)有所干格,有所相左的看法等,只要它能自成一家,颠扑不破,那对佛教来说,看似相反实则相成。如果不陷于自我一见的执着,那便是其研究的心得。为了当前的佛教及至未来的前途,我们谨提出如上的倡议。同时为了提高研究者的兴趣,增加参加研究的人数,我们希望太虚大师全书出版委员会,订定章程,鼓励研究。不论年龄与僧俗,以奖金征文的办法,征求研究的心得论作,付以各种方式的发表,并酌情赠予大师的全书。这一运动,我们希望大师在台及海外的弟子们,共同发起,造成事实,那才不负出版大师全书的苦心,更可不负大师一生努力的苦心。
——人生一一卷一○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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