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膺禅师(853~902),唐代曹洞宗僧。幽州(河北省)蓟门玉田县人,俗姓王。幼年出家,诵习经法,二十五岁于范阳延寿寺受具足戒,学小乘律仪。既而叹曰:“大丈夫岂可桎梏于律仪!”乃去。后入翠微山问禅要,居三年,又往参洞山良价,契悟宗旨,遂嗣其法。
师初居三峰庵,后住云居山,接四众。故有“云居道膺”之称。南平王季、钟传深钦师之德风,奏请唐昭宗赐紫袈裟及师号。荆南节度使成汭亦常遣斋檀施。师开堂讲学三十年,徒众常达千余人。天复元年秋示疾,翌年正月三日示寂,享年不详。谥“弘觉大师”,塔号圆寂。法嗣有云住、佛日、澹权等人。
[参考资料]《宋高僧传》卷十二;《景德传灯录》卷十七、卷二十;《五灯会元》卷十三;《禅林僧宝传》卷六;忽滑谷快天《禅学思想史》上卷。
附:《五灯会元·云居道膺禅师》
洪州云居道膺禅师,幽州玉田王氏子。童丱出家于范阳延寿寺。二十五成大僧。其师令习声闻篇,聚非其好,弃之。游方至翠微问道,会有僧自豫章来,盛称洞山法席,师遂造焉。
山问:“甚处来?”师曰:“翠微来。”山曰:“翠微有何言句示徒?”师曰:“翠微供养罗汉。某甲问:“供养罗汉,罗汉还来否?”微曰:“你每日噇个甚么?””山曰:“实有此语否?”师曰:“有。”山曰:“不虚参见作家来!”山问:“汝名甚么?”师曰:“道膺。”山曰:“向上更道。”师曰:“向上即不名道膺。”山曰:“与老僧祇对道吾底语一般。”师问:“如何是祖师意?”山曰:“阇黎,他后有把茅盖头。忽有人问,如何只对?”师曰:“道膺罪过。”山谓师曰:“吾闻思大和尚生倭国作王,是否?”师曰:“若是思大,佛亦不作。”山然之。
山问师:“甚处去来?”师曰:“蹋山来。”山曰:“那个山堪住?”师曰:“那个山不堪住?”山曰:“恁么则国内总被阇黎占却。”师曰:“不然。”山曰:“恁么则子得个入路。”师曰:“无路。”山曰:“若无路,争得与老僧相见?”师曰:“若有路,即与和尚隔山﹝山或作生﹞去也。”山乃曰:“此子已后,千人万人把不住去在。”师随洞山渡水次,山问:“水深多少?”师曰:“不湿。”山曰:“粗人。”师曰:“请师道。”山曰:“不干。”南泉问僧:“讲甚么经?”曰:“弥勒下生经。”泉曰:“弥勒几时下生?”曰:“见在天宫,当来下生。”泉曰:“天上无弥勒,地下无弥勒。”师问洞山:“天上无弥勒,地下无弥勒,未审谁与安名?”山被问直得禅床震动,乃曰:“膺阇黎,吾在云岩曾问老人,直得火炉震动;今日被子一问,直得通身汗流。”
师后结庵于三峰,经旬不赴堂。山问:“子近日何不赴斋?”师曰:“每日自有天神送食。”山曰:“我将谓汝是个人,犹作这个见解在?汝晚间来。”师晚至,山召:“膺庵主。”师应诺。山曰:“不思善,不思恶,是甚么?”师回庵,寂然宴坐,天神自此竟寻不见。如是三日乃绝。山问师:“作甚么?”师曰:“合酱。”山曰:“用多少盐?”师曰:“旋入。”山曰:“作何滋味?”师曰:“得。”山问:“大阐提人作五逆罪,孝养何在?”师曰:“始成孝养。”自尔洞山许为室中领袖。
初止三峰,其化未广。后开法云居,四众臻萃。上堂,举先师道:“地狱未是苦,向此衣线下不明大事,却是最苦。”师曰:“汝等既在这个行流,十分去九,不较多也更着些子精彩。便是上座不屈,平生行脚不孤负丛林。古人道,欲得保任此事,须向高高山顶立,深深海底行,方有些子气息。汝若大事未办,且须履践玄途。”上堂:“得者不轻微,明者不贱用,识者不咨嗟,解者无厌恶。从天降下则贫穷,从地涌出则贵。门里出身易,身里出门难。动则埋身千丈,不动则当处生苗。一言迥脱,独拔当时。言语不要多,多则无用处。”僧问:“如何是从天降下则贫穷?”师曰:“不贵得。”曰:“如何是从地涌出则富贵?”师曰:“无中忽有。”
刘禹端公问:“雨从何来?”师曰:“从端公问处来。”公欢喜赞叹。师却问公:“雨从何来?”公无语,﹝有老宿代云:“适来道甚么?”归宗柔别云:“谢和尚再三。”﹞问:“如何是沙门所重?”师曰:“心识不到处。”问:“佛与祖还有阶级否?”师曰:“俱在阶级。”问:“如何是西来意?”师曰:“古路不逢人。”问:“如何是一法?”师曰:“如何是万法?”曰:“未审如何领会。”师曰:“一法是你本心,万法是你本性,且道心与性,是一是二?”僧礼拜,师示颂曰:“一法诸法宗,万法一法通。唯心与唯性,不说异兼同。”问:“如何是口诀。”师曰:“近前来。”僧近前,师掷拂子曰:“会么?”曰:“不会。”师曰:“趁雀儿也不会。”僧问:“有人衣锦绣,入来见和尚,后为甚寸丝不挂?”师曰:“直得琉璃殿上行,扑倒也须粉碎。”问:“马祖出八十四人善知识,未审和尚出多少人?”师展手示之。问:“如何是向上人行履处?”师曰:“天下太平。”问:“游子归家时如何?”师曰:“且喜归来。”曰:“将何奉献?”师曰:“朝打三千,暮打八百。”问:“如何是诸佛师?”师喝曰:“这田库儿。”僧礼拜。师曰:“你作么生会?”僧喝曰:“这老和尚!”师曰:“元来不会。”僧作舞出去。师曰:“沿台盘乞儿。”师曾令侍者送裤与一住庵道者。道者曰:“自有娘生裤。”竟不受。师再令侍者问:“娘未生时着个甚么?”道者无语。后迁化有舍利,持似于师。师曰:“直饶得八斛四斗,不如当时下得一转语好。”
师在洞山作务。误铲杀蚯蚓。山曰:“这个聻!”师曰:“他不死。”山曰:“二祖往邺都,又作么生?”师不对。
后有僧问:“和尚在洞山铲杀蚯蚓因缘,和尚岂不是无语?”师曰:“当时有语,只是无人证明。”问:“山河大地从何而有?”师曰:“从妄想有。”曰:“与某甲想出一铤金得么?”师便休去。僧不肯。师问雪峰:“门外雪消也未?”曰:“一片也无,消个甚么?”师曰:“消也。”僧问:“一时包裹时如何?”师曰:“旋风千匝。”上堂:“如人将三贯钱买个猎狗,只解寻得有踪迹底。忽遇羚羊挂角,莫道踪迹,气息也无。”僧问:“羚羊挂角时如何?”师曰:“六六三十六。”曰:“挂角后如何?”师曰:“六六三十六。”僧礼拜。师曰:“会么?”曰:“不会。”师曰:“不见道无踪迹。”其僧举似赵州,州曰:“云居师兄犹在。”僧便问:“羚羊挂角时如何?”州曰:“九九八十一。”曰:“挂角后如何?”州曰:“九九八十一。”曰:“得恁么难会?”州曰:“有甚么难会?”曰:“请和尚指示。”州曰:“新罗!新罗!”又问长庆:“羚羊挂角时如何?”庆曰:“草里汉。”曰:“挂后如何?”庆曰:“乱叫唤。”曰:“毕竟如何?”庆曰:“驴事未去,马事到来。”众僧夜参,侍者持灯来,影在壁上。僧见便问:“两个相似时如何?”师曰:“一个是影。”问:“学人拟欲归乡时如何?”师曰:“只这是新罗。”僧问:“佛陀波利见文殊,为甚却回去?”师曰:“只为不将来,所以却回去。”问:“如何是佛?”师曰:“赞叹不及。”曰:“莫只这便是否?”师曰:“不劳赞叹。”问:“教中道是人先世罪业,应堕恶道,以今世人轻贱故,此意如何?”师曰:“动则应堕恶道,静则为人轻贱。”﹝崇寿稠别云:“心外有法,应堕恶道。守住自己,为人轻贱。”﹞问:“香积饭甚么人得吃?”师曰:“须知得吃底人入口也须抉出。”
有僧在房内念经,师隔窗问:“阇黎念者是甚么经?”僧曰:“维摩经。”师曰:“不问维摩经,念者是甚么经?”其僧从此得入。上堂:“孤迥迥,峭巍巍。”僧出问曰:“某甲不会。”师曰:“面前案山子也不会?”新罗僧问:“是甚么得恁么难道!”师曰:“有甚么难道?”曰:“便请和尚道。”师曰:“新罗!新罗!”问:“明眼人为甚么黑如漆?”师曰:“何怪荆南节度使成汭入山设供?”问曰:“世尊有密语,迦叶不覆藏。如何是世尊密语?”师召尚书,书应诺。师曰:“会么?”书曰:“不会。”师曰:“汝若不会,世尊有密语;汝若会,迦叶不覆藏。”僧问:“才生为甚么不知有?”师曰:“不同生。”曰:“未生时如何?”师曰:“不曾灭。”曰:“未生时在甚么处?”师曰:“有处不收。”曰:“甚么人不受灭?”师曰:“是灭不得者。”上堂:“僧家发言吐气,须有来由,莫将等闲。这里是甚么所在,争受容易。凡问个事,也须识些子好恶。若不识尊卑良贱,不知触犯,信口乱道,也无利益。傍家行脚,到处觅相似语,所以寻常向兄弟道,莫怪不相似,恐同学太多去。第一莫将来,将来不相似,言语也须看前头。八十老人入场屋,不是小儿嬉,不是因循事。一言参差即千里万里,难为收摄。盖为学处不着力,敲骨打髓,须有来由。言语如钳如夹,如钩如锁,须教相续不断,始得头头上具,物物上明。岂不是得妙底事。一种学大须子细研穷,直须谛当的的无差,到这里有甚么典跣处,有甚么拟议处,向去底人常须惨悚戢翼始得。若是知有底人自解护惜,终不取次。十度发言,九度休去。为甚么如此?恐怕无利益。体得底人,心如腊月扇子,直得口边醭出,不是强为,任运如此,欲得恁么事,须是恁么人。既是恁么人,不愁恁么事。恁么事即难得。”
上堂:“汝等诸人,直饶学得佛边事,早是错用心。不见古人讲得天花落,石点头,亦不干自己事。自余是甚么闲拟,将有限身心向无限中用,如将方木逗圆孔,多少淆讹。若无恁么事,饶你攒花蔟锦,亦无用处,未离情识在,一切事须向这里及尽,若有一毫去不尽,即被尘累。岂况更多!差之毫牦,过犯山岳。不见古人道,学处不玄,尽是流俗,闺合中物,舍不得俱为渗漏。直须向这里及取、及去、及来,并尽一切事,始得无过。如人头头上了,物物上通,只唤作了事人,终不吃作尊贵。将知尊贵一路自别。不见道,从门入者非宝,捧上不成龙,知么?”师为南昌钟王尊之,愿为世世师。
天复元年秋,示疾。明年正月三日,问侍者曰:“今日是几?”曰:“初三。”师曰:“三十年后,但道只这是。”乃告寂。谥弘觉禅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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